“车票我藏这儿了,怕你看见难受。”李臣贤小心地拿出藏在钱夹里的车票。行李收拾差不多了,妻子剥了块奶糖,塞进李臣贤嘴里,毕竟要和家人分开,心里多少有点酸,但也品出了甜。
农村讲究“没出正月都是年”,现在虽没有那么闲了,但村屯里的年味儿仍浓,买元宵、约饭局、拉菜单,家家户户张罗着十五再团圆。但在尚志市元宝镇新发村,10多个农家院里却飘出了不太一样的味道——挣“工业钱儿”的人们要离家了。去年10月,元宝镇政府通过劳务中介公司,为有意外出打工的村民联系了山东省几家用工企业,政府牵线搭桥,新发村十几位村民头一次离开田间地头,站上了工厂流水线。3个月后,这些村民揣着鼓囊囊的钱包、拎着沉甸甸的年货,回家过年,但大伙儿作出了同样决定:过完年,就起程打工。
“老妈先去城里打工,你们爷俩随后也来。”
钱包鼓了,眼圈红了,心里更踏实了
舍不得走,但真要走了,好像啥都没准备似的。李臣贤提醒媳妇:“你给我买的刮胡刀没带呢。”找来刮胡刀,妻子顺手把外孙女的照片也塞进了行李:“这孩子一天念叨你八遍。”“别哭,你看你,这几天都哭多少起儿了?”看到妻子眼圈又红了,李臣贤握住她的手,久久没撒开。
年前,李臣贤跟妻子商量得妥妥的,在家多待一阵子,起码过完十五再去山东。可他悄悄变了卦,早早“抢”了票,满打满算才在家里待了13天。这事儿他没法开口跟妻子说,分别3个月,已是他们两口子结婚26年来别离的最长纪录,而这次离家就要等明年过年再聚了。为啥这么早走?李臣贤说,他要领着村里人“跳槽”。“外出打工也得抱成团儿,我50岁,在村里进城打工的人里最大,就得多承担点。”李臣贤说,几天前镇政府介绍,有一家企业薪水更高。“大伙儿信得着我,我得提前去新厂子看看,如果靠谱,我们就跳槽。”回家没几天就要走,妻子没太多埋怨,但眼圈总是红的。丈夫出去打工,她赞成。租地加打工,可以赚两份钱,李臣贤打工3个月,带回来15000元。钱包鼓了,村里人眼红着呢,她心里也挺骄傲。离别是为了更好地团圆,“理儿都懂,心还是有点儿酸”,行李收拾差不多了,李臣贤的妻子念叨、嘱咐了一遍又一遍。
“今天你歇着,咱家还指望你呢”
灶台柴火正旺,铁锅炖大鹅香味飘进了里屋。安玉文总想出去看看锅,可刚迈腿,妻子李改玲就把他推回屋里。吃了大半辈子他做的饭,从青岛打工回来,媳妇死活不让他伸手干活。“外出打工多累,今天你给我好好歇着,咱家还指望你呢。” “我们按工时算工资,都是精细活,不用使多大劲儿,不累。”无论安玉文怎么解释,妻子还是不让他伸手。要走了,再跟86岁的老父亲唠唠嗑。进城打工,老人一直很支持。“爹,我不在家,你得照顾好自己,没事让玲儿陪你在村里转转。”老父亲点点头,可眼睛一直从屋里望着窗外,妻子告诉安玉文,老爷子以前就有这个习惯,安玉文去青岛后,老人更爱坐在窗前看着院门。爸爸要走了,11岁的儿子闹了两天。“你说好教我开小汽车。”安玉文从青岛给儿子买的遥控汽车还不会操控,趁在家赶紧多陪陪儿子,爷俩嘻嘻哈哈玩开了。
“离啥愁哇,这是趋势,更是好事”
“早知道,我就不回来了,你们爷俩去山东找我多好,咱们在城里赚了钱,也在城里过个年。”丈夫、儿子一起动手,帮田洪兰收拾行李。2月15日,她也要去山东打工。丈夫腰间盘严重突出,不能干重活,去年镇里帮村民联系用工企业时,田洪兰二话没说就报了名。性别女,性格男,性格豪爽的田洪兰,就算要跟家人暂时分开,脸上也一直挂着微笑,感觉不到一丝离愁。“愁啥?这是趋势,更是好事,地少不如带地入社,租给合作社,人家能上大机械,成本低,效益高。”算起账来,田洪兰头头是道。一个月五六千的工资,法定节假日和平时加班,工资还翻倍,田洪兰一直后悔出去打工晚了。回家过年这几天,田洪兰有空就给丈夫讲厂里的趣事。尤其是跟来自天南地北的姐妹在一起,短短三个月,她学会了不少方言。“阿拉上海银,老张,你看我这句说得地道不。”田洪兰跟丈夫显摆起来。要离开家还笑呵呵,还有个原因。今年丈夫张福海也下了决心,过一阵他也要去山东跟妻子一起打工。“厂里有专门给夫妻准备的单间宿舍,要出去租房子,厂里也给补助。”其实,到山东打工的第一个月,田洪兰就已经决定今年要带着丈夫一起进城赚钱。一边收拾行李,一家三口一边算起了账,地租出去加上夫妻打工,一年下来最少能赚个10万多块。”与很多别离的场面不同,新发村的暂别,多了很多憧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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