开栏的话

　　冬日深夜。

　　城市褪去白日的喧闹，人们已进入梦乡。而在这个城市的街头，很多人才刚刚结束一天的工作，踏上回家的路。夜是城市的另一个底色，让夜归者的回家路有了不一样的气息。近日，记者走近这些“都市夜归人”，倾听他们的故事。

　　寒夜，他们或守在商场、饭店门口，或骑着电动车穿梭在大街小巷，随时等待着将别人送回家。然后，继续在深夜等待下一个送别人回家的订单……代驾司机，可能是这个城市里最晚踏上回家路的人。

　　这是一份辛苦的工作。但在他们眼里，这也是一个回报和付出严格成正比的好职业——这份工作让他们撑起了一个家。

　　从哪回家不固定

　　寒夜到家里要倒两三趟公交

　　曹山今年41岁，在滴滴代驾入职4年，每天从下午四五点钟上岗，凌晨一两点、三四点钟下班。这9个小时左右的时间里，他基本能接到五六个订单。

　　他之前做出租车司机，也做过货车司机，专职从事代驾主要是看上这行的收入——一个月能挣七八千元。父母退休，媳妇身体不好又没工作，代驾是他家唯一的收入来源。“这不到年底了嘛，活也更多。”新年前，曹山将接单上线时间，从下午五点钟提前到一两点钟。

　　将近凌晨1点，曹山已有些疲惫。他坐上了公交商务11路，返回位于松北区的家中。“电动车能跑的里程有限，好在现在公交2路、6路、11路和商务4路、商务11路每天零点发末车，这给我回家节省了不少成本。”曹山说，每天收工从哪回家，要看最后一单在哪儿结束。“一般先坐2路到火车站倒11路，到了哈西站再倒商务11路，再骑便携电动车回家。”

　　伙伴相互照应

　　真出了意外只有彼此搭把手

　　坐上商务11路，曹山开始寻找有没有自己相熟的代驾司机，没找到，他赶紧给对方发微信询问。“这么晚了，他还没上车。今年雪大路滑，深更半夜的，互相确认一下安全，才觉得踏实。”背后的原因令人唏嘘——深更半夜，代驾司机们的家人都已入眠，出现什么意外，也只有伙伴能第一时间知道，出来搭把手。

　　车上，代驾司机们会聊聊一天的收入，互相倒倒苦水。通常来讲，叫代驾的客户绝大多数都是饮酒后的，到了目的地叫不醒的、喝得迷糊提供目的地不准确的，这都是代驾司机日常遭遇的。50岁的张凤文前不久接了一单，目的地定位是哈站，乘客却说要去香坊某小区。上了车，乘客舌头都打结了，说“我告诉你咋走。”张凤文只能慢慢开车，每到一个路口就问下对方接下来怎么走。而这样的情况，通常会被平台系统判定实际路线与订单不符。“如果乘客稍有不满进行投诉，我根本没法向平台解释，只能认罚，后续接单也受影响。”

　　寒夜中的温暖

　　陌生人无偿捎女代驾从肇源回哈

　　深夜，没有了白天忙碌中的焦躁，脱去职业外衣的刻板，人与人之间也呈现出质朴的温暖。也是这份温暖，让43岁的高宏决定成为一名专职代驾女司机。“别人总担心，女性那么晚做代驾安全吗？我做了一年半了，经常能感受到乘客带来的温暖。”让她最感动的是一次去肇源的单子。

　　当时开到肇源已经晚上八点多钟了，下车后车主对高宏说：“不好意思让你出来这么远，我再多加100块钱，你找旅店住一宿，明天早上再坐长途车回哈尔滨吧。”可高宏觉得，如果立即赶回哈市才晚上10点多钟，还能再接一两单，她就跑到高速公路口，看看能不能搭车回来。高宏离异，租房子、照顾老人的支出，都指着代驾的收入。

　　“当时我穿着滴滴代驾的衣服，看到有车来了就招手，3台私家车都停下了。”高宏说，前两台车都不去哈市，第三台车的司机说能把她捎到大耿家转盘道。当时，高宏想把乘客多给的100块钱都给这名私家车主，可人家说啥都不要，“你们代驾也不容易，就当路上找人说话聊天了。”

　　作息极不规律

　　失眠是代驾司机们家常便饭

　　曹山最近一单是到哈市周边村屯，但目的地离农村主干路有几公里远。送到地方，车主对曹山说：“让你开了这么远，你把我的车开走吧。车停哪儿了你告诉我，我明天再找人去取。”但曹山婉拒。他在司机代驾群里发了自己的位置，离他最近的同行来了。他说：“如果比较远，在附近跑单的同行会经过车主允许，过来把落单的人捎上，不让一个人掉队。”

　　每天后半夜回家，作息不规律，失眠在代驾司机中普遍存在。张凤文说，两三点钟到家了，三四点钟躺下，“躺下还不一定马上就能睡着，夏天天亮得早，中间要是醒了就肯定睡不着了。”

　　代驾司机扎堆的地方，小饭店最为集中。根据哈市滴滴代驾统计数据，代驾订单呼叫高峰为每天20时至22时，日均代驾呼叫订单数量排在前五位的区域分别为爱建区域、群力关东古巷、哈西大街、红旗大街开发区、道外草市街。这里是曹山、张凤文最喜欢候客的地方。

　　■后记

　　新年有啥愿望？

　　希望平平安安 天天能有好单

　　夜深人静将车主送回家，然后穿梭在大街小巷中寻找回途……他们的一年，就这样过去了。“2020年了，有什么心愿和打算？”面对记者的提问，大部分代驾司机的回答如出一辙：希望能平平安安，继续接单挣钱养家——人迹稀少的后半夜，孤身一人，是每个代驾司机的常态。

　　“好单”是他们最大的愿望。曹山说晚上的时间就那么长，高峰时段也就两三个小时，好单周转起来，忙碌也兴奋。“最好是那种目的地也是在这些饭店集中区域附近，骑上电动车或者坐公交车十几分钟就能到。”坐在午夜回家的公交车上，曹山和其他代驾司机们，又开始为明天工作做着盘算。